又到新春佳节来临之际,每天都接到妈妈的电话,问我孩子还发烧不,吃的什么,啥时候才能放假回家,焦躁不安的我,总是急匆匆地挂断电话,心里嘀咕着:我这不歇心的老妈呀!
73岁的妈妈是极其坎坷曲折的,一岁多的时候,姥姥因为难产去世了,三十多岁的姥爷一个人拉扯着五个孩子,生活艰难而漫长,实在撑不下了,决定把妈妈送给别人。抱着年幼无知的妈妈到了集市上,最后给她买了一个火烧一碗豆腐脑,看到妈妈流着鼻涕吃得狼吞虎咽的样子,竟然哭着又抱回了家,就这样,妈妈被十一岁的大姨拉扯着一天天长大。妈妈时常提起被冻坏的双脚,永远都不合身的补丁衣服,面对脾气暴躁的姥爷不讲情面的棍棒,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竟然这么熬了过来。还没到上学的年纪,就送到学校里,这样可以省下大姨做家务活,没想到的是妈妈竟然聪明灵透,没有因为家境贫寒和繁重的劳动而辍学,直到小学毕业,在那个年代的农村,也算知识分子了吧。大姨二姨三姨相继长大嫁人,舅舅也娶妻生子,抗美援朝的姨夫做调委会主任,生性秉直的舅舅被推选为生产队长,妈妈也在生产队担任会计,眼看着日子一天天好起来了,姥爷竟然病了,四处求医问药无果,妈妈送走了一生苦难的姥爷。半年后舅舅竟然也留下五个不大不小的孩子,撒手人寰。妈妈怕年轻貌美的妗子改嫁把孩子带走,一直不肯结婚,四处借钱盖起了三间砖坯的房子,硬撑着苦日子一天天把自己熬成了三十多岁的老姑娘。拒绝了多个上门说亲的乡邻,直到父亲出现在村里。刚刚埋葬了得癌症去世的妻子,欠了一身债,带着一个三岁一个五岁的孩子的父亲是最落魄潦倒的时候吧,妈妈只是答应媒人去看看,她说看到两个无助的女孩就再也放不下了,一床被褥放在一起,草草的把自己嫁了。
婚后生活是异常艰难,寄人篱下的日子要看别人脸色,大姐乖巧懂事,二姐淘气异常,经常惹事儿,每当二姐惹事,妈妈总会做一只护犊的母鸡,直到搬离村里,在父亲工厂的宿舍有了一席之地。我和姐姐在那间二十平米的房子里面相继出生,因为妈妈和我们都没有户口,连基本的生活都无法保证,妈妈就背着我们去拾秋,麦秋捡麦穗,大秋捡玉米红薯大豆。妈妈手巧,总是把姐姐们打扮得漂漂亮亮出门,她自己就没买过一件像样的衣服没吃过一口像样的饭菜。责任田承包到户了,也为了生下一个男丁,37岁的妈妈重新回到了村里,一生要强,极力想摆脱种地为生的日子,还是没有抗争过命运,妈妈大哭一场,借了两间土房子,带着我们姐妹三个在村里扎下了根。
一直握笔杆子的手,拿镰刀锄头也是很不错的,带着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,愣把七亩地种得有模有样,卖了棉花玉米小麦,又借了一千多元钱,盖起了四间红砖房,终于有了自己的家。在那个种满瓜果蔬菜的小院子里,有多少情急之下的打骂和开心时刻的欢声笑语呀!
妈妈是个极其善良热情正直的人,不惧权势,不攀高踩低,大事小事都帮忙张罗,帮着乡亲们剪裁衣服,亲戚邻居谁家有事她总是伸出援手,哪怕是借钱也要帮别人度过难关。不管是谁来,妈妈都能好茶好饭招待。直到爸爸突发疾病,妈妈才肯放弃种地,搬往保定。搬家那天,挤了半院子含泪送别的亲邻。
妈妈用自己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教会我们如何面对生活,教会我们如何做人!在我面对安逸的生活,不思进取时她会提醒我不要安于现状,不要放弃学习;在我面临生活变动工作调整时,不堪忍受困窘和压力,极尽崩溃时,又是妈妈来到我身边,支撑着我走下去;当我面对青春期的女儿,年幼无知的儿子,繁忙的工作时,还是妈妈站在我身边,告诉我一定要挺住,没有过不去的坎!妈妈永远都是这样,总想如何帮助我们,从来不提自己病了,累了。妈妈陪伴我度过最漫长寒冷的冬天,我请假陪着她一起去泡了温泉,县医院做了个体检,妈妈竟然说,这是她一年来最开心的一天,多么容易满足的老妈呀!
年临近了,工作也越来越忙,把孩子和妈妈一起送到姐姐身边,竟然都病了。接回高烧不退的孩子,留下输液的老妈让姐姐照顾着,每天都接到妈妈的电话,她的担心,她的焦虑,让我更加看到了妈妈的心。匆忙写下这些平凡无奇的文字,只为了写下妈妈的故事。
回家,回家,回家牵着妈妈的手,让她靠在我的肩头,妈妈在,爱就在,一切都会好起来!